第22章 视频,房门
那天我们坐在海边的

伞下,海风吹来血的味道。

暮时,马正看着远处铅

的海,问我,要不要下去游个来回,他伸手指着远处的浮标。我知道浮标下面挂的是防鲨网,但鲨鱼有时来自岸上。
我看见马正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

,古铜色的皮肤,眼睛里兴奋的光,和脸上微微扭曲的肌

,我为这副身体感到可惜。
我没想到马正会主动提出下海游泳,并且只邀请了我,也许是他之前和我在游泳馆搭伴游过?我刚才忧心忡忡,不知怎样能说服他下海,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,像海

拍打沙滩。
海水很咸,微凉,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游速,和马正保持十五米的距离,我看着眼前起伏的马正身体,把它想象成一条鱼,一艘船,一片泡沫塑料,总之不去想那是一个人…我不愿杀人。今天游得格外的累,心脏跳得太快。
到了半程,我踩着水回头,沙滩上的人像是海鸥,变成了斑斓的点,看不清他们的动作,我心下一喜,这说明他们也看不清我的动作。
我回过头去,看着前面,大吃一惊。前面的波

间,

出马正的一双眼睛,它们死死盯住我,寒光穿过水波,能让海水结冰。马正在我回望时也停了下来,回过头看着我。
马正看见了我的回望,会不会有所警觉?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,一个猛子扎下去,水下蝶泳腿,一瞬间就到了马正脚边,我不需要看就知道马正的方位,双脚锁住他的腿,双手从他腋下穿过,用全身的力量

了下去…
那天我呛了很多水,气管和肺像是洒

了刀片,苦咸的味道像是要钻进脑髓,我还记得马正最后的挣扎,他剧烈地咳嗽,却并未呼喊,我拼命按他下水,感觉不到累,身体失去了控制,机械地按

着他的肩膀,直到咳嗽声停止,怀里的躯体一阵抖动,之后不再挣扎。
我见马正没了意识,更加用力地把他的头按在水里,仿佛在弹奏乐曲最后一个音符,我借着马正

腔的浮力,在水面上拼命

气,咳嗽,肺疼得要裂开,这时,我感觉到大腿和马正身体接触的地方一片黏滑…这是溺死者失神期的大便失

。
过了许久,手里按着的头好像

动了两下,冒出气泡,我知道这是马正的神经中枢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,吐出了肺里最后一丝二氧化碳。
我向着岸边招手,之后双手穿过马正身体的腋下,拖着这具身体反蛙泳慢慢向海边游,嘴里有血腥味。
之后的景象支离破碎,散落在我的记忆里,我记得有惊慌的同学,尖叫的海边游客,穿着制服的男人,马正口鼻涌出的浅红色泡沫,我平静得出奇,看着救护车,担架,看见一个白大褂跪在一具尸体旁边徒劳地按

,看见手电照着瞳孔,后来,这些记忆的碎片被拼合起来,变成了一张吐着浅红色泡沫的嘴。
红色意味着幸运吉祥。马正支气管损伤,肺泡破裂,之后肺里灌

了海水,海水和血溶在一起,再从口鼻涌出来,他死得很痛苦。我为此而开心。
没有任何后续的麻烦,我只在医院躺了一天,之后返校,在医院躺着时,警察来过,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呻

,他们又走了,回到学校,学院

总支副书记找我,关怀安慰一番,然后让我不要接触媒体。书记絮絮叨叨说个没完,每隔几分钟就凑过来拍我肩膀。从这冗长的谜语里,我看见了答案:我赢了,于建平也赢了,而输家只有一个,已经躺在了狭小寒冷的不锈钢格子里。
我给赵蕙讲了这场谋杀。略去了偷钥匙,看视频的部分,只是说运气好,天网恢恢,漏下了我。
赵蕙听完,脸色铁青,皱着眉头,我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冷了下去,她思忖良久,盯着我的眼睛说: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…”有什么不对劲?
赵蕙接着说,声音有些发颤“祥子,从你说要去北戴河参加旅行时我就有预感,能让你扔下我不管的一定是大事儿,听到马正溺死的消息时我就确定是你干的,你从泳池了救了我,以你的本事,能救人就能杀人,但是…你想过马正为什么要组织这次旅行么?”我摇头,不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赵蕙神色凝重,接着说:“我当时就很困惑,为什么马正突然要组织旅行,他之前甚至反对大四学生搞毕业旅行,而且,按你所说的,他为什么主动提出下水游泳?还只邀请了你?按理说应该问所有同学谁要下去游,对吧?”
我心下一惊,发觉自己从没想过这些问题…或许是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。
赵蕙没给我思索的时间,接着说:“你发现那张孕检单之后,我就再也没联系过马正,他也没联系我,然后我换了手机号,这你是知道的,那么,马正失去了我的联系,会怎么想?”
我语

。“马正知道了你知道。”赵蕙一字一顿地说。这话绕口,但并不滑稽。
赵蕙停了一两秒钟,之后声音颤抖着说:“如果你知道了马正干的那些下三滥的事儿,就是对马正的威胁,还很可能会打掉孩子,他的孩子。”说到“他的孩子”四字,两滴泪顺着赵蕙的脸留下来,我把她的头埋在怀里,拍她的背。
过了一会儿,

泣声止,我帮赵蕙擦了泪,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接着说道:“退一步说,即便你毫无觉察,把孩子当成自己的,也会去追查分娩死胎的事,这样的话,马正和林主任的计划就风险很大了。”我一言不发,只是听着,但心里认可赵蕙的分析,她比我缜密周全。
“所以无论你是否知道,对于马正来说,你的存在就是他得到孩子的最大障碍,但,如果你不存在了…我就不会执着于当单身母亲,会乖乖把孩子交给他,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我哑然,背后一片

冷。“所以他想杀了你。”赵蕙说。声音很小,却震耳

聋。
一瞬间,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的计划如此顺利。因为我排除了高风险的杀人手段,因为我决定利用意外,因为马正和我都热衷游泳。这些因素,换做马正想杀我也一样成立。我能想到的方法,马正怎么会想不到?
所以他策划了海滨的毕业旅行,所以他特意在傍晚时邀我下海游泳,而且只邀请了我,所以他在波涛里转过身来,望向岸边,确认岸上看不见我们的动作。
这像是欧洲古代的决斗,

手对立,一眨眼的时间决定生死,我也许只比马正快了半秒,先动了手。否则躺在沙滩上口鼻涌出泡沫的那个人,会是我。
我们都想杀死对方,殊途同归,用了一样的手段,一死一生。我浑身

冷,原来已大汗淋漓,赵蕙细长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,她的眼神温柔起来。这就是故事的全貌么?
不对,这个故事像是一张残破的脸。我不相信马正会仅仅因为一个猜测而杀人,不相信他会为了孩子杀人,不相信他会轻易选择这样的方式杀人。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杀人,背后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动机。
破绽出在哪里?我闭上眼睛,仔细回忆近一年的黑色记忆,想找到恶魔背后的影子,一串画面在眼前滑过去:泡沫,海水,U盘,视频,房门,钥匙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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